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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福和撵兔系列大漠追捕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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霜降过后,北方的田野显得格外空旷。红薯挖了,萝卜拔了,辣子摘了,猕猴桃下了架,苹果梨入了库,葡萄早都换成金疙瘩银疙瘩揣进了腰包。小麦的根悄悄往地下扎,为明春蓄势。玉米杆在北风中吟唱,像母鸡下了蛋,妇人生了子,得意,得瑟。大雁看着日历,知冷知热地向南飞。华贵的天鹅也放下身段,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赶到黄河湿地凑热闹。兔子活泛了,精灵一般,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,引诱人的捕捉欲。农人长出一口气,完成了一年劳作,也该歇歇了。

人其实是闲不住的。农活完了,总要给自己找点营生。那怕是钓鱼、挖坑、打麻将,喝酒、撵兔、飘三叶。几个狗司令撺掇开了。“薛司令”在撵兔群里发了倡议,望有意者准备准备,大约一周后出发,目的地,定边。

有啥准备的。狗是现成的,车是现成的,一声号令出发就是。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。

说是闲了,真是闲了吗,非也。农村变了,农人的结构也变得复杂起来。二三十岁的,一过年,就拉着拉杆箱到沿海打工去了,四五十岁的边务农边在城里挣钱,纯农人多在六十岁以上。狗司令也多在四五十岁这波人中。

时代变了,狗司令也新老交替。当年靠双腿,靠自行车的司令们带着自己的爱犬,多数上了天入了地。地下肯定没兔,天上有,在广寒宫,但只有一只。嫦娥吴刚他们不让撵。剩下的英雄迟暮,靠着南墙晒暖暖。狗队从跟眼前过,流露出羡慕和挑剔的眼光,指手画脚地品评一番。临了,叮嘱一句“给狗把笼嘴带上,小心老鼠”。这纯是一句过时的话,现在不管是城里乡里,早都不用毒鼠强了(磷化锌)。过去老鼠吃了毒鼠药,狗再吃了死鼠,形成二次中毒。为了保护狗,经常给狗带上笼嘴。

如今的狗司令早已今非昔比,不少都是成功人士。种苹果梨的,务葡萄猕猴桃的,培植花木的,收废品的,跑运输走四方的,砖厂用土换钱的,经营汽车摩托的,盖大楼倒腾房产地产的。腰包硬了,名牌服饰也上了身,人也装潢得二大爷似的。外表变了,但喜欢打耍耍的性子,在骨头里刻着。都是忙人,兔要撵,各自的工作总得安排安排。

能力有了,撵兔的装备也跟着升级换代了。面包车逐步退役了,出门也是路虎,丰田霸道,次一点的也是尼桑或者七座长安,人狗同车,安全方便。有的用皮卡,前边坐人,箱中拉狗。狗笼子用不锈钢焊成,里边装了自动饮水器,狗头一仰,就能喝到矿泉水。笼子的棱角用软材料包装,长途行车,上坡转弯,磕磕碰碰在所难免,磕了谁碰了谁,不能磕碰了狗。

要准备的,主要是狗。闲了几个月,也该营养营养,拉出去训练训练,适应适应了。否则,到了战场,几阵疾袭,不是口吐白沫,四蹄抽搐,就是一命呼。要知道,现在狗已不比从前,金贵着哩。一条戈力,一条灵奇,少的三五千,一般七八千,上万的也不少。平时每天两个鸡架,一斤猪心牛肺,四五十元一斤的狗粮放开吃。现在要上战场了,猪心牛肺说啥也得换成五花肉,牛奶中再加几个鸡蛋。难怪几个司令摸着狗头,说:“你狗日的,待遇比我爷都高。”

出发。清早在渭南吃一碗豆腐泡,开始上路。看是三车六人十条狗,这只是一个分队,其实队伍更大。大家分头走,在定边汇合,途中手机联系。

出渭南天碧地阔,过金锁关山峦如波。流云谷中飞,秋叶霜染红。车如流星穿山过,鸟鸣林间隔窗闻。人活跃了,左瞅瞅,右看看,指指点点,大声议论。狗也活跃了,不愿在后排卧,全都站起来,狗头前伸,和人头并作一排。训练过似的,一个人头一个狗头,一个狗头一个人头,绝不乱码。人头向左狗头向左,人头向右狗头随之。毛脸蹭在光脸上,狗气喷到人口边。些许是肉吃多了,没消化过,那个难闻劲就别提了。呵斥狗儿卧下,但消停不了几分钟,人头狗头相间,又恢复了原样。你能暂时摆脱狗嘴里喷出的臭气,但挡不住狗放屁。咚咚咚,比赛似的,你放它也放。凡屁都是臭的,但狗屁咋那么臭?如某人的诗文,某国的谬论,谁知道狗的肠胃是咋构造的。狗屁不通,说的就是它了。领教了,领教了。有啥办法,除了骂几声,只有常开窗换气了。

过延安,越安塞,走走停停,一是吸几口新鲜空气,活动活动腿脚,二是让这些狗爷狗奶也脚踏实地遛达遛达,眼见它们下了车,腿脚也都不大灵便了。

下午一点多,早上的豆腐泡已经支持不了长途颠簸,该进餐了。于是,从靖边南下高速,进入镇晴。这是塞上一个典型的镇子。街道宽阔。四辆车并排开过去也没问题,全是水泥路,干净整洁,这大概是土地广阔的原因。店铺两行,门头焕然,楼房以两层三层的居多。塞上是牛羊窝子,饭菜自然以羊肉居多。挑来选去定了一种叫风干羊肉剁荞面的大店面。说是当地一绝,肉劲耐嚼,不膻不腻,面韧汤浓,留香持久。三十元一位,尽饱吃,不满意不要钱。“听口音各位是从关中来的,吃了我们的风干羊肉剁荞面,你都不想回去了。”女店员干净利索,虽一口榆林腔,但时尚活泼。

店主是一位中年女子,略胖,脸有点黑,热情,健谈,递烟倒茶,兄长弟短,见多识广,说起西安咸阳挺熟,说早年在文艺路卖服装。大谝乱侃估计是她的特长。

“西安人可怜!”

“西安人可怜?咋,不如陕北?”

“差远了!住的房,鸽子窝一样,二十层三十层,鸽子都不住那么高,大哥你说是吧。买个肉,我们一次买一个羊半个羊,最低也卸一个羊腿。西安的女人,看模样一个个油光水滑的,撇一口洋腔,一次就买八两一斤,排骨也是两根三根。还不可怜?”

“肉少买点,新鲜。”

“新鲜个啥,一只羊,天天吃,吃不了挂在窑门前风干,多气派。”

闲话佐饭,用餐结束,吃了个肚圆。虽不像店主说得那么神奇,毕竟是一味。发车上路,偶一打嗝,还一股子羊膻味,这大概就是留香持久吧。

过安边,再下高速,过长城,七拐八拐,进入沙漠纵深。沙地,从远处看,一马平川,一望无垠。到了跟前,高低不平,这一道梁,那一面坡。平地都长了草,坡梁上长了梭梭沙棘,耐旱固沙。季节原因,草都干黄了,有高有低。低的是羊吃过了或人割了,高的估计还没来得及。正行进间,就有野兔窜出,人狗都莫名的兴奋。

下午四点多,来到一个镇上,各路人马也都先后聚汇。

镇外有一个大停车场,乌泱泱,各种车辆在此驻泊。镇上宾馆餐馆很多,多冠以和大漠相关的店名,如大漠风,塞外一绝,长城边上,烤全羊,清炖滩羊。针对撵兔,俨然兴起一个产业链条,狗饰店,狗粮店,爱犬诊所多的是,当然也有狗肉店。

各自入住,多是网上订的,人狗一室的居多。还有专门接待撵兔者的人家,人有居室,狗有狗舍,车有车库。只要你舍得掏银子,各项服务应有尽有。

入夜,薄寒来临,镇边的大院里篝火熊熊。火光与星光相映,人声与狗吠相间,薛老板薛司令,也就是本次活动的倡导者,招呼大家吃烤全羊,顺便商议第二天活动。大家吃得五荤六素,喝得醉七晕八,散伙。

太阳升起,肃杀消退,狗队选了各自的方向,出发。人换了迷彩服,背了帆布包,包内是烧饼火腿肠矿泉水,这是人和狗一天的食物,也有空包,是准备装战果的。

狗在人手中牵着,跃跃欲试,远处人喊狗吠,早行者已进入战斗,不断有受惊的兔子窜出,因为距离较远,狗绳牵着,不放出去。经验告诉司令们,不行,灵奇戈力这些家伙,虽然速度高,但耐力差,一个冲刺拿不下来。再说,沙地漠不像渭河滩,不适宜长距离追逐。刚来,要保护它们的体力,此前累死狗的事没少发生。这里的兔子毛色略呈棕红色,体型大,腿长,速度高。夏季的嫩草,秋来的籽食,把一个个养得肥嘟嘟的。捕猎,正是时候。

一道闪电,兔儿跃起,唰,众狗齐出。人,一声呐喊,紧随其后。沙扬起了尘,草伏了地,空气瞬间像点着了火。十几秒时间,兔子已在狗子的利爪之下。

也许是旗开得胜,也许是尝到了血腥,也许是得到主人的赏识,狗兴奋,张着大口围着主人呼哧。人兴奋,比喝了半斤老榆林还豪气横生。

兔起,狗逐,人追。不到半天,几个背包里鼓囊囊的。

厚厚的灰土渐次上脸,眼前金星起舞,鼻孔暂时退役,请口腔帮忙出气。腿重了,体乏了,脸上冲沟弯曲几道,那是汗水的杰作,头发睫毛聚集黏糊,这是风沙的亲密。气粗了,身虚了,坐在沙梁上不想动了。狗好像是钢铁战士,虽然也卧下了,但时刻保持警惕,两眼放光,前爪伏地,耳朵竖起,随时准备冲击。

有不知疲倦的狗,也有不知死活的兔。唉,世间啥人都有,沙地啥兔也存啊。忽的,一只兔子竟然从身边的草窠蹦出来,这家伙想必在草窠里藏很久了,藏就藏吧,这时蹦出来,不是找死吗?

不用说,几条狗不失时机地扑了上去。眼看兔子就要命丧狗嘴,然而它忽的转身,从众狗的缝隙冲出,跑向身后的沙梁,把志在必得的几条狗向前闪出十几米。狗虽扑了空,当然也不会放过,转身又追。命悬一线间,兔又一个急转,再次从狗腿之间溜走。几番腾挪,几番拐闪,狗不能得爪,三窜两蹦,免子钻进一大片刺棘林中。真是艺高兔胆大啊。人,一片唏嘘,七八条狗只能在刺辣林边无耐地干嚎几声,不敢进入,像打了败仗的将军,拟或是没完成作业的学生。

一番折腾,又有免子被惊起,显然刚才的挫败激怒了狗儿。一条戈力,两条灵奇奋起向前。近了,近了,胜利在望,雪耻在即。兔儿猛的一闪,三条狗收不住,前边是一条沙沟,十多米深,三条狗被闪入沟中。兔子没能跑脱,被后来的狗撕成了碎片。转下沟,看到的是一幅惨景。戈力冲下来,撞上了一根水泥桩,膊子断了,一条灵奇被沟里树茬子划破肚子,内脏抛洒一地,两条狗显然不可能生还了。另一条灵奇被摔断了腿,伏在人跟前,不住地呜呜。

打扫战场,于是背了兔,扛了狗,返程。对于司令们来说,战损是常事,但损失了得力的战将,终有些悲壮。回到宾馆,首先是洗掉征尘。往淋浴下一站,黑泥黄水淌个不住。原来细细的沙尘从衣领裤管袖口已经把全身各个角落覆盖了一层。再就是把死去的狗交给镇边的狗肉馆,算是给狗的一生画了一个圆圆的符号。

此后几天,队伍再分化,有的重复往日兔飞狗逐的作业,有的换了手法,干脆设网抓兔。

设网,就是提前在兔逃跑的地方设下拦网,人狗从三面把兔赶起来,狗是牵在手中的,并不直接捕抓,把兔往预设的方向围。估计是兔子眼不好,情急之下,一头撞到网上,正在四蹄蹬天,晕头转向的时侯,狗上前,不费力气就可擒获。几个波次证明,方法是好方法,但少了那种酣畅淋漓,少了刺击与快感。有种用网在池中捞鱼,而非河畔中遛鱼的感觉。

搏杀生死场,挥洒智与勇,民间一乐事,绵绵传与承。一次捕猎,一场乐趣,至于看官问,捕获的兔子如何处理了?司令们自己并不吃,就连拼了性命抓捕的狗也不吃,多数是带回去送人了。顺便侃一阵撵兔的奇遇,引一片羡慕的目光。

邢福和,笔名千万里行吟,中华诗词学会会员,陕西省作协会员,渭南市诗词学会会长。出版诗文集《千万里行吟》、散文集《行走四方》,参与编辑出版文史资料书《老渭南》、临渭区中小学地方教材《美丽临渭》等。

渭南市华州区人,爱好文学,常有文章发于各网络平台。

*配图来源于网络,如有侵权请联系编辑删除*

主办:渭南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

主编:赵粉绒

本期编辑:李佳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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